“楚汉相争”的宏阔画卷,中国文化界从古至今未断过“染指”之念。7月,这一题材又将首次在上海被演绎成舞剧。
在上海东方青春舞蹈团,一个大胆构想正在成为现实。没有人怀疑“霸王别姬”是一个绝佳的舞蹈题材,但它又凭借什么对已横亘在前的琵琶古曲《十面埋伏》、京剧《霸王别姬》、歌剧《西楚霸王》和电影《霸王别姬》等成功作品,作一次充满新意的“突围”呢?
新“霸王”表现什么?
不到两千字!曾以长篇小说《垓下悲歌》表达对这一题材迷恋之情的南京军区前线话剧团国家一级编剧邓海南,用如此精炼的篇幅来概括剧情。然而,脱胎于数万字文学剧本的梗概却是一个沉甸甸的文本:在末路英雄项羽被困十面埋伏的惨烈战局中,它用倒叙打开记忆之门,对项刘之争与项羽虞姬之恋走向悲剧的结局,给以浓墨渲染;其中凸现的是以现代人的视角,破解在以成败论英雄的文化氛围中,失败的项羽何以被千古传诵,以及在女性不具独立地位的封建社会初期,项羽与虞姬的关系中有着怎样的人性光辉。
“《霸王别姬》的意义决不仅仅是一部好看的舞剧,它应该在舞台文本上有不容忽视的贡献,在精神传播上颇具深度地直指现代人的心灵。”邓海南说。在他笔下,项羽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失意英雄和痴情汉,而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精神贵族。他藐视刘邦、韩信这种运用权谋、伎俩来经营战争的小人,始终以力拔山兮、坦荡刚勇的气概来面对世事,并诚信地实践着当初“不当皇帝”的誓言;但这个以英雄为最高境界的勇往直前者,最终惨败于善用计谋的后者。项羽的形象对于同样逡巡在现实与理想两重境界中的现代人,具有超时空的启示意义;而发生在项、虞间的生死恋,在当代读解下有了更充满时代感的人文内涵――项羽“当英雄不当皇帝”的单纯和虞姬“红颜一生只为情”的执着,两者交相辉映,完成了对人性理想的另一种阐述,也支撑起舞剧《霸王别姬》与传统叙事有所不同的精神基底。
寻找编舞灵感的突破点
在历史与爱情的双线结构下,舞剧通过“鸿门宴”、“楚河汉界”、“十面埋伏”、“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等打开一个个精彩篇章,几乎所有段落都有故事或成语积淀在观众心头。这是优势吗?著名编导赵明却说:将已成定势的表现手段重现于舞台,尽管容易,却不属于舞蹈。没有出奇创新的舞之魅力,观众有什么必要重读“霸王”?
“霸王”是新的,舞剧少不了意念性的表达;然而观众的要求首先是好看。两者怎样有机融合?奔泻而出的情,成了赵明寻找编舞灵感的突破点。从他脑海中飞驰出一匹贯穿始终的项羽爱驹“乌睢马”,不时烘托悲剧、铺垫剧情。引子“十面埋伏”中,它中箭后发出最后的嘶鸣,打开项羽记忆的闸门;开场戏中,它从刘邦剑下逃生,却为项羽驯服,铺垫了项、刘性格之分,又引出虞姬的亮相;项羽自刎后,它又成为英雄幻觉中所见虞姬的坐骑,向着天国路上飞奔。类似神来之笔不断涌现:英雄受困“十面埋伏”,舞台上出现的是十个色彩不同的琵琶女,红得惨烈,紫得诡谲,美丽中透出的则是绝望;“楚汉相争”,幻化为舞台上充满中华文化意味的“象棋”棋局,就在项羽、刘邦棋枰角力之时,兵士却在原野厮杀……音乐无关京剧霸王不是花脸。
京剧《霸王别姬》的曲式和表演程式,在人们记忆中的沉淀实在深刻。但舞剧没有在艺术上表现出刻意的“靠”。曾操刀《大梦敦煌》《野斑马》的张千一,赋予音乐以浓重的历史感和动听的主旋律,管弦乐队糅和着琵琶、箫、编钟等民族乐器,旋律并不让人联想到京剧,但其“一唱三叹”的传神和感染力,却与国剧暗合。在“项羽自刎”的悲剧高潮中,张千一饱蘸浓情添上大开大阖的主题歌《红颜一生只为情》,踏着悲歌的节奏,虞姬躯体从项羽手中滚落,其艺术效果不同凡响。
“霸王”不用京剧脸谱的表现方式,而是艺术地回复史料中所载那个高大而英俊的项羽。担纲男女主角的北京小伙刘时凯和上海姑娘朱洁静没有主演舞剧的经验,然而编导看重的就是他们的青春和美、力度和可塑性。项羽和虞姬的化妆写实自然,其“披风”却被做足文章:红、黑、黄等色调的变换,被用来表现年代更替,也暗喻主人公情绪和命运的变化。当然,舞剧仍少不了与京剧“藕断丝连”,排练前,舞蹈团从京剧院请来有多年虞姬表演经验的李国君现场授艺,从面对项羽的眼神、形体动作以及舞台感觉上,启发女演员。
目前《霸王别姬》已进入最后冲刺,不事张扬的剧组把封闭式彩排拉到了江苏并将在那里试演。有消息说,该剧下半年国内首轮20场巡演已排满,连“操刀”《野斑马》海外运营的澳洲演出商康顿也预约前来观看大剧院8月21日的首演,商议“霸王”明年澳洲巡演路线。
(实习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