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生活气息的吕剧

翁 偶 虹

吕剧是山东地方戏曲的一种。它是由“坐腔洋琴”逐渐演变而来的。最早专业艺人较少，主要是农民业余爱好者，农忙务农，农闲演戏，受到广大群众的喜爱，久而久之，才涌现出许多优秀的艺人，固定了独具风格的演出形式。它根生土长于民间，所以它的艺术特点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看了济南市吕剧团演出的《闹房》、《姊妹易嫁》、《藏楼搜楼》三个喜剧，我的感觉，仿佛是看了齐白石画的水墨大白菜，从力透纸背的笔触中，透漏出朴素的色、香、味来。的确，吕剧那种朴素而又细致，平易而又生动，爽朗而又蕴借的艺术风格，使人享受到的艺术意境，是真挚可亲，朴厚可爱。这种特色的获得，是与反映在艺术中的浓郁的生活气息分不开的；而这种生活气息之所以浓厚可掬，又是与反映在艺术中的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分不开的。

《姊妹易嫁》人物较多，情节也较为曲折。它鞭笞了追求虚荣的素花，歌颂了不薄清苦的素梅，刻划了讲信义，重然諾，憨厚老实的张有旺。这些是通过张有旺待婿迎娶的一天生活中表现出来的。这里，我想从老艺人时克远饰演的张有旺的表演来谈：他一出场，两手分拿着一对高插花枝的花瓶，遮着了整个面部，到了台口，两手分开花瓶，露出一个欢欢喜喜送女出嫁的老人面貌。那种喜悦的神气，直到接待了“假装未中”的女婿毛文简，备茶催妆，表现了来自生活中的热情，绝不是故意做作。及至素花拒嫁，给他带来了左右为难的严重问题，他面对自幼丧母由自己扶养起来的女儿，劝说不成，打又不是，骂又不是；一面劝解女儿，一面敷衍女婿，以至使他追怨去世的老妻，给他养下女儿而叫他今日受窘。最后在几次上楼下楼的过度疲劳中，跌了一跤而跌出“由次女素梅代嫁”的主意来。在这些表演里，他使用的“唱”“白”语言，以及动作、身段，都是由生活中提炼出来，既可划了张有旺的思想感情，也反映了张素花肮脏心灵之可憎，张素梅纯真性格之可爱。

《藏楼搜楼》人物更多，情节更复杂了。但剧本也只是围绕着国舅洪彦龙前后抢亲，蓝中玉困府藏楼，知县搜楼堂断的一天一夜里，发展了矛盾，解决了矛盾。这戏写得最成功。由老艺人李同庆演得最出色的是那个知县，他在横行霸道的国舅洪彦龙面前，敢于主持正义，用软中有硬，请君入瓮的斗争手段，保护了几被摧残的蓝贵金，救出了藏身闺楼的蓝中玉，使洪彦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促成了蓝中玉与皇姨（洪彦龙的妹妹）的婚姻。剧情起伏，感情变化，以及发于内、形于外的动作、身段，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洋溢着生活气息。象他那表现不同心情的不同走法的下场；第一场阻止国舅抢亲，末一场审问国舅罪状的不同态度；趁国舅不防而抢入公座立行审讯的身段；卫护蓝中玉两次“抬”“按”国舅的腿的动作，这一系列的表演，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有声有色的人物，与其说是古代中会有这样一个，勿宁说是古代劳动人民理想中确有这样一个人。

“闹房”是写李海棠洞房试王天宝的故事。戏很短，但演来曲折而不简单，朴素而富有风趣。不但表现了海棠的机智伶俐，更表现了穷人骨头硬的精神，同样是个精心制作。

看了吕剧这三出富于生活气息的喜剧，使我得到了一次很好地学习。

（原载大公报62年11月11日）